倦怠社会(回归哲学的人文传统和批判传统,独辟哲学写作新境界,在数字媒体时代照察现实社会和人类心灵)
韩炳哲
这本书,实话说,读的很匆匆,仿佛具现了所谓的功绩.
我读他,一开始是兴奋,似有所指,似有所述,然满心欢喜却在随阅读的步进中消散.
文中的逻辑多是建立在否定上(这也很免疫学了)
但是对于更具体的建设却少有提及.
开篇陈述之后,似乎作者也不知道如何继续开拓,只能自顾自的,依靠否定前人加固自己的论述.
其二,便是,作者这里没有具体将功绩主义和自我追求区分开,作者只是一味陈述功绩主义的危害,但是如何能和 古希腊人对卓越的追求 区分开,我没有见到.
但是总归,书中还是提出了比较新颖的观点,尤其是最后一节:"神圣时间——禁锢在没有节日的时代",解释完全的合情合理,也很深入.
总之,按作者所说,之前时代的资本主义意义上的异化,在如今转变成了个人对自己的异化,个人对自己的剥削,个人为了达到个人的最大利益而不断的对自己剥削,从而使个人感到一种倦怠感.这倦怠感,不是个人对目标追求的休息,而是个人跟不上自我的,社会的鞭策,就像被胡萝卜牵着走的驴,被人驱赶着的牛.这不同于个人对卓越的追求,对自己热爱的笃定的追求.这鞭策是焦虑,是压力,而全然不是个人发自内心的追求.
而作者提出的"神圣的时间",是应对目前功绩社会的解药,这一点,笔者个人也有些许的体会,(笔者个人感觉,算了,也不是什么好计策.)
前言 倦怠的普罗米修斯
Page 5 @ 17 November 2025 02:32:28 PM
罗米修斯神话可以被解读为刻画现代功绩主体(Leistungssubjekt)心理机制的隐喻,即对自身施加暴力,同自身发动战争。功绩主体幻想自己身处自由之中,实际上却如同被缚的普罗米修斯。一只鹫鹰每日啄食他的肝脏,肝脏又不断重新生长,这只恶鹰即是他的另一个自我,不断同自身作战。如此看来,普罗米修斯同鹫鹰的关系是一种自我指涉关系,一种对自我的剥削。肝脏自身并无痛觉,而由此导致的疼痛感即是倦怠感(Müdigkeit)。普罗米修斯作为自我剥削式主体被一种永无止境的倦怠感攫住。他是倦怠社会(Müdigkeitsgesellschaft)的原初喻象。
精神暴力
Page 9 @ 17 November 2025 05:36:24 PM
者的消失意味着,我们生活的时代缺乏否定性。21世纪的精神疾病也遵循一种辩证逻辑,但并非否定的辩证,而是肯定的辩证。它是一种由过量的肯定性导致的疾病状态。
超越规训社会
Page 15 @ 17 November 2025 05:40:47 PM
柯的规训社会(Disziplinargesellschaft)由医院、疯人院、监狱、营房和工厂构成,已经不再适用于描述当今的社会。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社会形态,由健身房、办公楼、银行、机场、购物中心和基因实验室建构的社会。21世纪的社会不再是一个规训社会,而是功绩社会。其中的成员也不再是“驯化的主体”,而是功绩主体
Page 17 @ 17 November 2025 05:44:07 PM
主权独立的人,不模仿任何人,尼采曾宣告他的降临,如今此类型的人即将大量出现。没有在他之上的权威告诉他,他应当成为什么样的人。因为他宣称自己只属于自身。”2恰恰相反,按照尼采的观点,即将大量出现的不是主权独立的超人,而是只会劳作的“末人”(der letzte Mensch)3。这种新型的人类,毫无防御地陷入过度的积极性之中,没有任何独立自主性可言。抑郁的人是一种劳作动物(animal laboran),他在没有任何外力压迫的情况下,完全自愿地剥削自我。他同时是施暴者和受害者。自身严格来说是一个免疫学范畴。抑郁症则彻底脱离了免疫学范式。当功绩主体不再能够(继续工作)时,抑郁症就在这一时刻爆发。它首先是一种对工作、“能够”的倦怠感(Schaffens und Könnensmüdigkeit)。只
Page 18 @ 17 November 2025 05:45:00 PM
功绩主体不受外在的统治机构控制,没有外力强迫他工作或剥削他。他是自身的主人和统治者。因此他无须屈从于任何人,或者说只屈从于自身。这正是他有别于规训主体之处。但尽管摆脱了统治机构,却没有导向自由。自由和约束几乎在同一时刻降临。功绩主体投身于一种强制的自由,或者说自由的强制之中,以达到最终目的——效绩的最大化。4工作和效绩的过度化日益严重,直到发展成一种自我剥削。这比外在的剥削更有效率,因为它伴随着一种自由的感觉。剥削者同时是被剥削者。施虐者和受害者之间不分彼此。这种自我指涉性产生了一种悖论式自由,由于其内部固有的强制结构而转化为暴力。功绩社会的精神疾病,便是这种悖论式自由在病理学上的显现。
Page 19 @ 17 November 2025 05:44:24 PM
采的“末人”将健康奉为神明:“他们崇拜健康。‘我们找到了幸福’——末人说着,眨眨眼睛。”( Also sprach Zarathustra,Kritische Gesamtausgabe, 5. Abteilung, 1. Band, S. 14.)
抄写员巴托比
Page 38 @ 17 November 2025 05:59:45 PM
梅尔维尔描述的社会依然是一个规训社会。整部小说中充满了高墙和壁垒,它们是属于规训社会的建筑要素。《巴托比》正是一则“来自华尔街的故事”。“墙”是小说最常使用的词汇之一,常出现在“死墙”这一词组中:“第二天我看到巴托比什么都没做,只是站在窗边,沉浸在他的死墙白日梦之中。”巴托比本人坐在一道隔墙后工作,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一堵死墙。墙总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。2此外,梅尔维尔还反复使用了另一个规训社会的典型母题“围墙厚重的监狱”,他将之称作墓穴。一切生命的迹象在这里都被消除了。巴托比也进入了墓穴,并在彻底的孤独和疏离中死去。巴托比仍然是服从的主体。他尚未发展出现代晚期功绩社会的标志性症状——抑郁症。巴托比的情感世界中没有自卑和自责感,也没有对失败的恐惧。他并不熟悉那种不间断的自我谴责和自我攻击。他不曾面对过现代晚期社会典型的绝对命令:“必须做自己。”他并非失败于“成为自己”这一计划。巴托比被指定的唯一工作是机械式抄写,在这项任务中他没有任何自由空间,自主性在这里既不可能也不必要。导致巴托比生病的并不是过度的积极性和过多的可能性。现代晚期的绝对命令——使个人成就自己——没有成为压迫他的重负。他
神圣时间——禁锢在没有节日的时代
Page 70 @ 18 November 2025 10:10:27 AM
放慢速度并不会使我们重新获得神圣时刻。在神圣时刻,我们既不能加速也不能减速。如今盛行的高效主义者没有意识到,提高或降低工作速度不能解决我们当下的时代危机。我们需要一种新的生活形式,一种新型叙事,由此产生一个新时代、一种新的生命状态,把我们从飞转的停滞状态(rasender Stillstand)中解救出来。
节日和庆典都拥有宗教的源头。拉丁语中feriae意指用于从事宗教和崇拜活动的特殊时刻。fanum是“属于神的圣地”。当平凡的(pro-fane字面意思是:位于神圣领域之外)日常生活结束时,节日便开始了。它以一场仪式开始。人们进入了节日的神圣时刻。这些门槛、通道和仪式区分了神圣和日常领域,一旦它们被取消,便只剩下庸常的、转瞬即逝的时间,并且全部被用于工作。如今,由于工作时间的绝对化,神圣时间已消失殆尽。即便是工作中的间歇时刻也是紧张的。休息的目的在于,使我们从疲劳中复原,以便我们继续正常工作。
神圣时间是充盈的,工作时间则是空虚的,后者仅仅不断地在无聊和忙碌之间来回重复,以此填满时间。与之相反,节日在一个瞬间内实现了一种提升的强烈生命体验。当下的生活越来越缺乏强度。
Page 71 @ 18 November 2025 10:10:57 AM
今我们是否还能拥有节日?尽管节日依然存在,然而却不再拥有其原本意义。德语和英语中的“节日”(Fest,festival)都来自拉丁语的festus。后者意指“用于宗教活动的特定时间”。如今的节日仅仅是一次事件、一场热闹的活动。事件和节日的时间属性是相反的。事件(event)来自拉丁语的eventus,表示“突然出现、发生”。它的时间属性是偶发性。偶发性全然不同于神圣时间的必然性。前者正是当下社会的写照,一切约束和关联都消失了。
当下的功绩社会同样显示出规训社会的特征,每个人都经营着自己的营地,这是一座劳动营。其特殊之处在于,人们同时是犯人和看守,受害者和施暴者,主人和奴仆。我们进行自我剥削。剥削者即被剥削者,二者已经无法分辨。为了更高效地工作,我们不断优化自身,直至死亡。以这种恐怖的方式,自我完善被理解为绩效的提升。
自我剥削比他者剥削更有效率,由于前者伴随着一种自由的感觉。看似矛盾的是,过劳症的最初症状是一种极度狂喜。患者无比兴奋地投入工作之中,直至最终崩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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